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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 治 中 选 县 长
——柳子谷与张治中的故事

    张治中(1890-1969)字文白,安徽巢县人。他是蒋介石多年来最信任的部属之一,却又是蒋之嫡系中与共产党交情最深的人。
    1937年11月,抗战烽烟四起。南京政府鉴于抗日形势,决定迁都重庆,并对几个重点省的政务进行调整。就是在这种形势下,张治中临危受命奔赴湖南出任省主席。
    张到长沙后首先就遇到三大难题:伤兵云集,官恇民怯;滥征兵役,怨声载道;匪患蔓延,民不聊生。此外,还有经济、教育、贪污腐败等诸多问题均一一摆在了他的面前。曾经带过兵又搞过军事教育的张治中经过调查认定,欲要改观现状,必须从改革吏治入手,彻底调整县、乡、保三级干部,否则拟将湖南建成“模范省”的宏图抱负根本无望实现。于是,一个“必以青年热忱之知识分子”为选拔基准的计划从1938年3月开始大规模地实施了。由于所需干部人员约五万余众,张治中计划对全省75个县分三批由上而下的完成人事更迭。
    显然,在调整数万名干部的过程中,75名县长的人选至关重要。为此,张治中采用两种办法来“伯乐识马”:一是开办县市行政人员讲习所,公开招聘,广揽人才,以数量之众求质量之佳;二是推举、自荐加甄审。此外,为防止用人唯亲,张治中亲自规定了甄审程序:先由民政厅长和两位省府委员共同审查资格,合格了再由民政厅长与另四位省府委员面试,最后是上岗前集训。这样,就等于经过了九名省府委员中的七位分两次考核把关,人选的质量相对便有把握了。
    柳子谷,这位为人正直、声望颇佳的年轻画家,当时正为躲避战火暂住江西玉山老家。求贤心切的张治中闻知这一讯息不禁大喜。早在北伐时期,他就知道柳子谷是一个热血青年,不仅有过军旅生涯的考验,还画得一手好画,写得一手好字,深得北伐军上层领导胡汉民、林伯渠的赏识;.更让张治中难忘的是,当年他亲自参予指挥的上海“1.28”战役,曾激励柳子谷创作出《闸北劫后》《还我河山》《戚继光抗倭》等鸿篇巨制。这些作品均得到国民党的主战派冯玉祥、蒋光鼎、蔡廷凯等高级将领的赞赏。想到这里,张治中愈加坚定了聘请柳子谷“出山”的决心。
    1938年4月,在张治中的盛情邀请下柳子谷抵达了长沙。按预定计划,先经三个月的培训,再由张治中与民政厅长胡次威联名签发训令,任命他为通道、绥宁两县县长。接令后,柳子谷携妻儿老小于8月中旬赶赴湘西。从此,他踏上了从政之路,开始了为期两年的县长生涯。
    柳子谷到任后,学习郑板桥“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”的精神,廉洁奉公,除暴安良,废除苛捐杂税,改革陈规陋习,深得民心。是年,遇岁饥,他画竹义卖代赈,百姓甚感,纷纷以联句赞之:“万家生佛千秋泽,一代艺人百里侯”;“板桥三绝诗书画,靖节一官归去来”。一时间,新县长的亲民与廉洁在乡间被传为佳话。此后两年的政绩表明,柳子谷没有辜负张治中的信任。这里值得一记的是他平息匪患的一段故事。
    历史上湖南就有匪患成灾之说,其中又以湘西为最。柳子谷上任前便获悉,绥宁清匪屡屡失败的重要原因就在于官方的行动总被提前泄露,此种状况说明县衙里必有内奸。那么,内奸是谁呢?经多次明查暗访,柳子谷很快查明所谓内奸不是别人,就是与他同住县衙后院、而且仅有一门之隔的邻居——李百奎。此人明为县保安大队长,实际上是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头子。柳的前任虽也看出点迹象,但因怯于李的势力而一直未敢贸然行动。如今,匪首就在身边,近在咫尺,这着实令柳子谷不寒而慄。为避免打草惊蛇,柳子谷佯装毫无察觉,不露半点声色。而李百奎见柳乃是一介书生,公事之余总是与笔墨为伍,吟诗作画,不问他事,所以很快就放松了警觉,更不把这个新上任的县长放在眼里。也许正是李的这种“疏忽”,方使这个狂妄的“草头王”出人意料地被柳生擒了。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:
    柳子谷经过周密调查,逐步掌握了李百奎里通山匪的罪行,同时摸清了李的生活习性及性情癖好。然而,要降伏这样一个身边有亲信、双手会打枪而又时时身不离枪的悍匪谈何容易!思来想去柳子谷认为,只能智取不可硬拼。于是,他趁去省城述职之机把自己的想法向上司陈渠珍作了汇报。陈在省府委员中分管湘西,早年就由广东大元帅府任命为湖南讨贼军湘西第二军军长,素有“湘西王”之称。当陈听完柳子谷的汇报后当即表示赞同,并商定了计谋:以省府奖励的名义送给柳子谷一把德国造新式****,用来作为擒匪的“道具”。
    柳子谷回到县里,一面放风上级对本县治安工作十分满意,借以稳住李百奎,一面组织力量准备策应。待一切安排妥当,柳子谷便借故设宴款待李百奎。席间,并不好饮的柳子谷却发挥了他长于行酒令的优势,连连取胜,使李既输拳又兴奋,频频大口进酒。待到李有八分醉意时,柳子谷才趁兴说道:“这次去省城,张主席送了支德国造的好枪,可惜我不会用,你若有兴趣,不妨见识见识。”平时爱枪如命的李百奎,听罢自是高兴不已,连说:“快让我看看。”柳指着书架上的一个纸包说:“就在那里,你自己去取吧!”李百奎连忙起身扑向书架上那只并未上膛的****。他将枪捧在手里,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,时而细看,时而掂量,两眼射出贪婪的目光。柳子谷见他这副模样,便进一步逗引他:“比你身上的那把可轻巧多了!”李百奎听后,不由自主地将装有实弹的左轮枪掏出。“让我看看哪把重?” 柳子谷趁机说道。于是,李顺手将自己的枪递给了柳子谷。
    说时迟,那时快,就在这交接****的一刹那,埋伏在四下的人突然一拥而上,迅速降伏了这个有着12条人命的惯匪。他的两个随从也同时做了瓮中之鳖,乖乖束手就擒。李百奎万万没有料到,这位身材不高,脸颊清瘦,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,居然不费一枪一弹就让他彻底缴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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